学校管理也特别严格,不允许这,不允许那,当然,也不允许和本校女学员谈恋爱。不过,青春期的热血青年,再怎么严禁,也是禁不住的。在大二的时候,我们开了计算机的课,每周一节。只有在机房上计算机课的时候,才能偷偷在完成教员交代的任务之后上一下院内网。院内网有个功能就是聊天,其实,说是聊天,其实就是注册一个院内论坛的账号,然后可以和别人发私信。
当时,我确实也想找个女朋友,就找那些账号性别是女生的,给人家发私信。一般都没人回复我,因为毕竟没几个人用。有天,终于有个女生回复我了,我感到很兴奋,就开始和她聊。一周一节课的频率,让我们的聊天不得不停留在一周一句话的节奏上。还记得那时每次上计算机课最兴奋的一件事就是看有没有她的回复。就这样,断断续续“聊”了将近一个学期,才跟她见面。
见面后,都还比较有感觉,对方是一个比较大方的北京女孩,挺喜欢。她对我感觉也不错,很自然的,便在一起了。
那个时候,能和本校女生谈恋爱的军校男生是不容易的,因为军校女生比例很低,一般是十比一的比例,她自己的学员队男生就够多,本来就狼多肉少,还让我一个外队的给抢了一个。那个时候的我,还是稍稍有些自豪感的。
虽然在一个学校,但平时,也基本是没有机会见面。因为我们不在一个校区,也就是周末偶尔能请假一起去进个城逛逛街,看看电影之类。
但军校学员外出需要请假,一般每个班都是轮流外出,我们班8个人,也就是8个星期左右可以出去一次,而且,还必须要和她的外出能配上,才能一起外出。所以,都是互相迁就。遇到她可以请假了,我就央求兄弟们把机会让给我,好让我可以和她一起外出。为此,花了不少津贴费买好吃的“贿赂”我的战友们。
当然,她也是一样。
如果不能外出,也就相约一起到图书馆看看书,或者到她的校区的食堂吃个饭。现在想想,很感激她,是她,在我那段比较辛苦的时光给我单调而辛苦的生活里带来了一些色彩。
大四的时候,我和她一起去了她家,她的家人还比较喜欢我,甚至张罗着要给我联系工作单位。军校嘛,毕业是要分配的,谁也不知道会被分到哪里,如果分不到一起,那么感情就很难再延续。
她的家人想我和她一起分到北京,她家就是北京的,我家是河北石家庄,分到北京也是我的心愿。可最后,由于种种因素吧,我们没能分到一起,我被分到了那个听起来就让人有些胆颤的单位:某特种大队。
一般人可能会觉得这听起来很酷,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年轻时候可能会对特种兵、特种部队什么的感兴趣。但是,随着在这个行当里已经学习了解了4年,便不会这么想了,因为,凡是看起来炫酷、牛B的背后,是大量的汗水、泪水甚至血水!
大多数同学是不愿意去这些辛苦的单位。记得当时我们经常互相调侃:
“你们谁爱去特种部队谁去,反正我不去!”
“你才是特种兵,你们全家都是特种兵!”
这个单位是我们大多数同学都不敢来的,因为号称全军训练最猛。
但,穿着这身军装,就要绝对服从组织分配。怀着忐忑的心,我奔赴单位。
到了工作单位,根据老传统,首先要集训两个月,然后再分配到各个连队当兵锻炼半年。按理来讲,本科毕业就直接是中尉,至少也是排长的,但是,单位为了让新学员能够彻彻底底的将军事技能练精,要求必须当兵锻炼。那种当兵,是真的当兵,可不是像某些单位所谓的当兵锻炼,就是和战士吃住在一起而已,连中尉军衔都要卸下来,换成列兵的军衔。因此,我们都很在意会分到哪个连队,不同的连长肯定是不同的风格,直接影响着个人幸福。
集训队的日子,大家边训练边观察,看哪个连队氛围比较好。当时,我们发现五连比较恐怖,全连官兵都是清一色光头,连长也特别凶狠,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我们亲眼见到有一次早操,他组织考核五公里越野,有个士官要向他请假,还没张嘴,就被连长啪啪两个耳光:“滚回去!”,那个士官老老实实回到队伍里参加考核。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士官有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那趟五公里结束后,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我们还亲眼见到过这个连队的班长用特种兵进行捕俘训练的那种很长的木枪教训班里的战士,据说,五连共有100多根木枪,硬生生打断了一半多,还剩30多根。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现在,无论哪个部队,基本都没有了打骂体罚,但,当时在那个年代,打骂体罚的情况还是常有的。因为,有时候人的潜能不逼是出不来的,所谓的不打不成才。我们看了之后确实感觉很恐怖,于是,便形成了一个共识,分到哪个连队都可以,但求不要分到这个“光头连队”!我们甚至还约定,若谁不幸分到了五连,其余所有的兄弟要一起请他吃饭!很快,分配的日子到了,我们集合起来等着干部股长宣布分配命令。“刘辉,特战一营一连;沈鑫,特战一营二连;周灿灿,特战一营三连;潘峰,特战二营四连;孤狼,特战二营五连!......”不骗你,听到我被分到五连,像是晴天霹雳!怎么偏偏受伤的总是我?解散时,大家收拾自己的行囊,奔赴自己的工作岗位,所有人离开时都握着我的手:兄弟保重啊......!好像是要告别一个即将上刑场的人一样...我把心一横,怕什么,特么的还能把我搞死不成?
五连当时正在伞训场进行伞降训练,于是我就赶赴伞训场去找五连所在的点儿。到了连队后,我去找连长报到。因为是中午,他正准备午休,已躺在了床上,斜了我一眼,说:“去,把头发理了,不能比我的长!另外,你先在四班当兵,四班长是大队散打比赛亚军,你好好和他学习。”
这时候我发现,连长的头皮是发亮的,后来了解到,他的头皮是用刮胡刀刮过的!
我找了一个会理发的士官,请他帮忙理发,由于我的头型是上面小下面大,所以,需要稍微有点头发来映衬一下,不然显得脸特别大。我其实还挺臭美的,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理过光头,所以,特别伤感!我很清楚得记得,随着头发的滑落,我的眼泪也顺着滑落下来。
当天晚上点名,连长在讲评工作的时候说:“啊,这个,有的同志反映我和你们战士之间没什么感情!特么的要什么感情啊?把工作干好就行了,我们之间不需要感情!”
我在队列里都听蒙了,我上了四年的军校,教员都是教育我们带兵要以情带兵,要以人为本,怎么到了部队之后发现根本不是这个样子啊。
由于刚到连队,很多课目都跟不上,毕竟学校里学习为主,训练没有部队那么扎实,所以我的训练水平在排里面处于下游。
我的班长也接到了连长的授意,要整一下这个新排长,好好消消他的锐气。
于是,我经常被“特意关照”!清楚的记得有一天早上,排里组织考核五公里武装越野,班长要求我们跑最后5名的回来要“加餐”。我刚刚分到连队,自然跑不过这些天天在训练的战士,很自然,我被留下来加餐。加餐的内容就是冲圈,冲那种400米的圈,他要求1分05秒跑回来,能够按时跑回来的,就可以回去打扫卫生,否则就要继续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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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的五公里已经令我精疲力竭,自然,我又没能完成任务。于是,一趟一趟的冲,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早上冲了将近10趟!跑过400米的人都知道,400米号称是死亡运动,可能大家都想不到,我当时看到战友们回去扫地、捡树叶,心里都特别的羡慕。如果那时你问我什么是幸福?我一定会告诉你,能够打扫卫生就是一种幸福!冲了十圈后,班长看我确实冲不动了,再冲就出人命了,便放我回去整理内务。
匆匆整理完内务,赶紧吃早餐,很快,又到了上午出操的时间。上午的训练内容是基础攀登。我赶紧准备好战斗装具,集合出操。
到了攀登训练场之后,变态连长安排上午的训练内容:“首先各排组织活动半个小时身体,而后进行攀登训练。”
班长把我们叫过来,“来来来,我们先跑个五公里,活动一下身体啊...又是一趟!
活动完身体,开始进行基础攀登训练:抓绳上、攀爬水管、二人接力上窗台、攀爬避雷针之类。终于熬到了中午,回来午餐,卸下战斗装具整个人好像要酥软了似的,马上跑到服务中心去买红牛,一连两罐红牛灌下去,勉强有些力量。那段日子,每天都是在靠红牛补充能量,直到现在,我都对红牛很有感情,是它,陪伴着我人生中最低谷的日子!
中午一般有2个小时的午休,但是,由于我刚到连队,很多拳术都不会,所以又必须要利用中午加班的时间来练拳,要学习的拳术还很多,到现在我都记得:少林马头功、散打团体操、捕俘拳、捕俘刀、匕首刺等等,这些拳术又剥夺了我的午休......
晚上,连队还有一个好传统,就是加班搞体能训练。10点钟之后,所有人排成一排做俯卧撑,班长要求做1000个,副班长拿着木板在后面监督,谁的姿势不标准了,屁股翘起来了,直接一溜打过去,所有人都要跟着挨打,所谓的一人犯病全家吃药。1000个,大部分人是做不了的,所以,经常想起啪啪声。。。
为何说是惊魂?是因为,只要听到一声,马上自己的屁股也会挨一下。当时是夏天,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屁股和腿上全是淤青。
一般都会搞到12点左右,才能上床休息。别以为这个时候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晚上还要站岗的,经常在睡的最香的时候,被喊起来站岗。站岗一般一个小时,不过加上提前一点起床准备,再加上回来之后又不能即时入睡,因此,每天最多也就可以休息4个小时左右,这些身体上的苦还不算什么,精神的才最苦闷。
由于很多训练内容跟不上,所以很多战士都瞧不起,甚至连一些上等兵都对我呼来喝去。因为我挂的列兵军衔,还要喊那些上等兵为班长,那些上等兵,也没有怎么把你当回事,毫不客气。有的同志可能会说,他们不怕你当了排长报复他们,整他们么?告诉你,他们真的不怕。
单位考虑很周全的,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因此,将新排长当兵锻炼的截止日期安排在了这些上等兵退伍之后,到那时,才会正式让你当排长,履行排长职责,也就是说,我当上排长的时候,那些上等兵已经退伍了,当然,有些要转士官的可能会对你态度好些。但是,你正式当排长还不一定在当兵锻炼的这个连队。
毫不夸张,每天的生活堪称炼狱......
虽然过着堪称地狱般的生活,但我从来没有向她诉过苦,我觉得将伤口扒给她看,没有任何意义,也不想让她担心。而且,就算告诉她,她也无能为力,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给她添堵。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忍了吧。
这些故事,我也没告诉过任何人,觉得自己默默承受就好了,不想博得任何人的怜悯或同情。如果像个怨妇一样到处将自己的伤口扒开给人家看,除了溅人家一身血之外又能获得什么呢?别人不是你,没有切身体会过那种痛苦,是不会也不可能理解的。
当时,我确实没有精力再顾及她,手机那时候也不允许使用,电话也偶尔才有机会能打上一个。通话时,也就只能简单聊一聊,加上我是新兵,打电话的时间也有限,没办法深入沟通,每次通电话,我都尽量不去诉说我的苦衷,反而我会尽力的帮她分析解决一些她工作上的难题。而且,由于她英文还没我好,我还要抽晚上的休息时间帮她翻译她工作上的一些资料。。。
开始的一段时间,还可以勉强维系一下感情,但是,随着时间的延长,通话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似乎我们都没有了和对方通话的欲望。距离、时间真的会冲淡一切!
有的朋友说,你们怎么不想办法调到一起去啊?怎么不想办法离开部队啊?
对于这样的问题,我只能呵呵。
一个在北方的战区,一个在另外一个战区,两人想在一起,除非跨军区调动,这要总部才能批准,对于基层的小干部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事情。
关于第二个问题,两人都是新学员,刚刚毕业就要转业?国家白培养你那么多年了?
所以,这些事情想都不敢去想。
慢慢的,我萌生了要分手的想法,她年龄比我大两岁,我可以拖,但她拖不起!而且,我根本不确定我的未来在哪里,我也不确定我将来能够给她幸福。我决定不再耽误她,便找了个机会提出分手。
开始,她不接受,电话里哭过好几次,我也很心痛,但是,在我的坚持下,她慢慢接受了。
她的妈妈听说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分手,甚至专门打电话哭着给我致谢,夸我懂事,可我的心却在滴血。。。
那段时间我确实很难过,那些日子,我现在回忆起来整个画面都是灰色的。
记得很清楚,当时流行一首歌,阿木的“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我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着它偷偷掉眼泪!
现在,虽然已经过去将近10年,我从一名新兵蛋子也已成长为一名正营职军官,但这一幕幕依然历历在目。
从分手到现在,我一直没有联系过她,一次都没有,据说,她已经嫁作人妇,且有一个可爱的儿子,生活的很幸福,我更没有必要再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我知道,对她最大的疼爱,便是忍住不再去打扰她。
那半年,可以说每一个小时都是在熬,煎熬!
不过,我的各项军事素质有了质的飞跃。
半年后,当我真正当上排长开始带新兵的时候,变得很有底气,记得当时我可以很拽的在我带的新兵面前先来个动作示范,然后和他们说:“好好练哈,标准不高,达到我这个标准就行了!”
然后就是美滋滋的听着那些战士们对我撒娇:啊,排长,这标准还不高!?
至今,我依然一个人...因为,目前,我的客观条件还是无法给我的女人最基本的陪伴,毕竟,异地恋,太辛苦!
【 图为特战军官(学说)文集作者:孤狼】
有时候遇到心仪的女孩,但是人家没有太强烈的和你在一起的意愿,加上有时候会侧面透露出对这种牛郎织女般的将来有些不愿意,我一般不会太勉强。毕竟,假设我是女生,我也会有意见的,我找你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你压根都不能和我在一起,我找你做什么呢?而且,你总是说你将来就可以离开了,但是,问你何时能离开,你自己都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鬼才知道你何时才能摆脱这种状态!
假设我是女孩,我也会说:对不起,青春宝贵,我赌不起!
其实,我想对战友们说的是,我们军人为了祖国牺牲和奉献,是应该的!国家给了我们相应的政治荣誉,但是,在你目前的状态确实无法给伴侣以基本的陪伴的时候,没必要拖累自己心爱的女人。有任何苦,任何累,自己扛!我们找女朋友,应该给她增加幸福才对,如果你找了人家,给人家带来的苦多于甜,那又何必呢?
纵观身边的很多战友,为了结婚而结婚。休假时匆匆相个亲,刚刚有点感觉,就回单位了,开始让人家饱受相思之苦。来年再休假,匆匆办个婚礼,就算结婚了。刚刚播了个种,就回部队了,留下自己的女人独自一人十月怀胎、生产、带孩子,最辛苦的时候你都无法陪伴人家,身边好多个兄弟,连自己孩子出生,都没能守在老婆身边!孩子生出来,也没时间照料。
还有的,甚至连婚礼都无法参加!经常看到“一个人的婚礼”的这种新闻报道,每看到一次,就感慨一次!
身边一个兄弟前两天刚刚和我说,他回到家,孩子看到他竟然觉得他很陌生,都不想让他抱!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觉得亏欠老婆和孩子太多!
其实,我真的很想对这样的战友们说,你们这样对你的女人,特么的真的很不负责任啊!
但是,想想,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选择了这身军装,就只能这样啊!
其实,爱,是用金钱和时间来体现的,这不是现实,这是实质!
不光是爱情,友情、亲情都一样!你能相信一个一点时间和金钱都舍不得给你的人是真的爱你么?你能相信一个一点金钱和时间都不肯给你的朋友是真的朋友么?你能相信一点金钱和时间都不给你的儿子是真的孝敬你么?
口头上的爱,如果没有行动来佐证,是苍白的!
可军人这个职业,从本质上就无法给一个女人多少时间和金钱!
有个兄弟和我说,前两天,他家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他挺喜欢她的。可那段时间刚好有个行动,那个妹子早上给他发的信息他晚上才有时间回复。天天如此,三天后,那个妹子直接把他拉黑了!
到了这个年纪,便会明白,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屈从于某种既定的规则、习惯和习俗!
但这条路当初是自己所选,谁也没有拿枪抵着我们。因此,就算是爬行也要把它走完,且要走的潇洒、漂亮和无悔!
努力做到把苦水往肚子里咽的同时还微笑乐观面对一切,多思所获,少想所失,把这十多年宝贵青春作为对祖国的一种奉献!努力在逆境中修炼和强大自己的内心,将此期间的历练内化为我们特有的气质!
但,心中理想不能泯,胸中火焰不能熄,奋斗精神不能丢,学习劲头不能减!
待时间来临,要能冲破所有障碍,放弃所有一切,去追寻自己的理想!
我坚信,我终有站起来乃至飞起来的那一天!
拥有自由的那一天,我要狠狠的疼爱我的女人。
中国新闻日报备注:
作者:《学说》孤狼
这篇文章是作者的亲身经历,除了名字是假的,其余每个情节都是作者真实的经历,文章部分照片为作者本人。